文:安德魯.佩蒂格里(Andrew Pettegree)、圖書亞瑟.德韋杜文(Arthur der Weduwen)
愛情的館生更有館員廣力量
一九三七年企鵝書屋推出非小說系列鵜鶘叢書,第一本選擇的滅史是英國作家蕭伯納(1856–1950)的《聰明女性指南:認識社會主義、資本主義、今圖拒絕教導蘇維埃主義與法西斯主義》(The書館 Intelligent Woman’s Guide to Socialism, Capitalism, Sovietism and Fascism)。從書名不難看出,不再主力买入指标源码這個選擇頗有爭議性。言情
這本書一九二九年首度發行,小說是網路蕭伯納應小姨子的要求而寫、解釋社會主義的專文小書。讀者莉蓮.梅瑟里(Lilian Le Mesurier)不滿蕭伯納在書中高人一等的何推口吻,怒氣騰騰地寫了《社會主義女性教你變聰明》(Socialist Woman’s Guide to Intelligence)做為回應。圖書梅瑟里充分表達她的館生更有館員廣觀點,卻不足以打消鵜鶘叢書重印這本書的滅史決定,而書本內容也配合新時代的今圖拒絕教導威脅適度更新。
不得不替蕭伯納說句公道話,在當時的文學界,擺高姿態的不只男性。推廣行動圖書館的人士極力宣揚閱讀的福音,曾經帶給偏鄉地區讀者類似的不愉快體驗。只是,在公共圖書館運動的早期,圖書館員和立法者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照顧到女性讀者的需求。
早期的公共圖書館都是模仿男性社交與職業教育機構而來,比如會員制圖書館、工藝講習所和大學。這些都市精英階級的女性都已經擁有類似組織,她們的讀書俱樂部也是主要都會區以外地區建立公共圖書館的重要推手。比起性別議題,早期公共圖書館更重視階級議題,致力讓日漸擴大的勞工階級享受閱讀的薰陶。
儘管如此,英格蘭第一批公共圖書館不少設有女性專用閱覽室。美國的情況並非如此,沒有人知道英國為什麼選擇不同路線。cocos jscompile 源码或許是對一八五○年國會討論〈公共圖書館法案〉時的一項爭議所做的回應,當時有議員指出,女性可能會視成員複雜的閱覽室為畏途。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項昂貴設施其實只是為了回應議員在大勢已去的辯論中隨意拋出的論點。
沒有證據顯示英國女性曾經爭取設置專用閱覽室,不過她們見到這樣的設施或許有點驚喜。約克郡赫爾市(Hull)圖書館的女性閱覽室「以胡桃木裝潢,配備舒適的桌椅,壁爐架上擺著造型美麗的黑瑪瑙。」這種類似想像中中產階級住宅客廳的格局似乎暗示,儘管一八五○年的〈公共圖書館法案〉明確宣示要鼓勵「下層階級」閱讀,女性閱覽室並不需要扮演這樣的角色。
公共圖書館的閱覽室也提供種類繁多的期刊,有些只會出現在女性閱覽室,比如《女王》(Queen)、《名媛淑女》(Gentlewoman)、《仕女畫刊》(Lady’s Pictorial)和《仕女與仕女的國度》(Lady and Lady’s Realm),也有些是從一般閱覽室複印過來的。另有不少期刊明顯是外界的捐贈,比如《英國女性評論》(The Englishwoman’s Review)和主張女性有權參政的書籍。有趣的是,一般都不認為女性閱覽室需要提供報紙。
令人驚訝的是,美國女性團體是催生公共圖書館的重要功臣,美國公共圖書館卻極少設置女性閱覽室。卡內基基金會為小鎮和圖書館分館準備的設計範本有時會有專用的兒童閱覽室,卻沒有專屬女性的空間。卡內基捐給故鄉蘇格蘭丹弗姆林的圖書館開幕時有個相當寬敞的女性閱覽室,但第一次整修後就消失了,變成兒童室。
事實證明這是普遍現象。複印閱讀資料(尤其是期刊)供不同閱覽室使用的做法也受到強烈質疑。不過,gms 源码破解女性閱覽室之所以消失,最迫切的理由是圖書館需要獨立的兒童閱覽室,卻沒有資金與空間大幅增建。
英國圖書館取消女性閱覽室主要集中在一九一九年新版〈公共圖書館法案〉前後各十年。這次的法案將公共圖書館大舉推向非都會郡。英國女性在這段時間取得投票權,或許不是巧合。另外,圖書館女性職員也在這個時期增多,填補一次大戰時男性被徵調入伍留下的空缺。館方事先跟這些女性「君子協定」,要求她們在戰爭結束後立刻交還職位,但這種協定在圖書館業的落實程度遠遠不及其他行業。
新一代的女性館員跟大西洋另一邊的美國同業一樣,付出不少心力設置兒童閱覽室。圖書館會為成年人提供有助於陶冶品德的書籍,同樣地,女性館員也在兒童閱覽室安排這類讀物。基督教讀物的影響依然深刻,原因在於很多書籍或期刊都是外界捐贈而來。來自外界的壓力也不小,比如倫敦市國會議員費德里克.班伯里爵士(Sir Frederick Banbury)在一九一九年〈公共圖書館法案〉討論過程中強烈表達的偏見:
據我所知,公共圖書館是天冷時人們進去取暖的地方,也有人進去讀小說。一般說來,公共圖書館對社會沒什麼好處,壞處反倒不少。因為根據我得到的訊息,人們在那裡讀的主要是煽情小說,對誰都沒有幫助。
事到如今想要杜絕虛構文類為時已晚。但這不代表英美兩國的圖書館員不會嚴格把關,全力挑選優質作品,剔除不該出現在公共圖書館的yolo 源码讲解讀物。美國圖書館協會一八九三年公布第一份公共圖書館重點書單。令人驚訝的是,這份書單基於閱讀品味,排除了某些真正的文學作品,如史蒂芬.克萊恩的《紅色英勇勛章》。書單成為小型圖書館選書的重要依據,後續版本也是美國閱讀品味與適當性的指標。
在二十世紀前半葉,除了公認的重要文學著作,或銷量特別高、讀者爭相借閱的書籍,公共圖書館採購書籍的範圍很少超出這份書單。但很多女性想要讀的書都不在這個範圍內。女性讀者偏好特定文類:膚淺、感傷的言情小說,用兩百五十頁篇幅訴說渴望、心碎與復合。這種書在公共圖書館找不到太多支持者,於是女性讀者轉向別的地方,比如營利會員制圖書館,或者傑洛德.米爾斯(Gerald Mills)和查爾斯.布恩(Charles Boon)這兩個意外闖出名堂的出版旗手。
米爾斯與布恩出版社(Mills & Boon)成立於一九○八年,以發行虛構文類為主。兩名創辦人原本任職倫敦的馬舒恩出版社,因為對公司不滿而離職創業。布恩一開始追隨大出版社的潮流,營收一直不太穩定,直到一九三○年代才找到利基市場,米爾斯與布恩從此成為知名言情小說出版商。
一九二八年米爾斯過世,獨挑大梁的布恩找到成功的祕訣:數量龐大的小說,以極易辨識的統一格式出版,搶眼的棕色裝訂和色彩鮮明的書衣。到了一九三九年米爾斯與布恩已經出版四百五十本小說,签到排名源码每本印刷三千到八千冊。最重要的是,布恩找到了品牌忠誠度的最高機密。一九三○年代該公司出版的小說卷首卷尾空白頁不是簡短介紹特定的幾本書,而是推薦公司出版的所有書籍:
虛構文類市場新書氾濫,想買書或借書的讀者很難從中挑選出合適的故事。坦白說,唯一的辦法是選擇對文稿精挑細選、發行的小說保證精彩可讀的出版商。米爾斯與布恩推出的小說經過嚴格篩選,出版的作品都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真正刻畫入微的作品。
許多讀者閱讀選書經驗不足,數量繁多的小說將讓他們眼花繚亂,而這無疑是最佳建議。
不少言情小說讀者貪婪地閱讀,每三天一本書。在一九六○年代以前,米爾斯與布恩只出版精裝本,七先令六便士的售價超出大多數言情小說讀者的負荷。讀者於是轉向營利型圖書館,在兩次大戰之間那段時間盡情享受文藝氛圍。所謂的「兩便士圖書館」鎖定的顧客群是經濟不寬裕的讀者,而基礎穩固的營利型圖書館巨頭史密斯提供的書目內容廣泛,包括消磨時間的輕小說。一八九八年這個市場出現新的競爭者博姿愛書人圖書館(Boots Booklovers Library),將會比史密斯和已經走下坡的穆迪(一九三七年結束營業)撐得更久。
博姿愛書人圖書館是芙蘿倫絲.博姿(Florence Boot)的發想,她的丈夫是一家知名連鎖藥房的創辦人。在營運鼎盛時,博姿愛書人圖書館附屬在藥房的四百六十家連鎖店。在一九五○年代,博姿愛書人圖書館每年大約借出五千萬本書,會員費最低每年十先令六便士。圖書館會員絕大多數都是需要嚴格控管家庭開銷的女性,這樣的收費比買書划算許多,也不需要去公共圖書館閱覽室接觸三教九流的使用者。
書籍俱樂部跟藥房結合可說十分合宜,從古至今,藥房一直是社區各種祕事的寶庫。會員來到書籍俱樂部的服務台之後,就會被引導進入排滿書籍的閱覽室。他們可以在那裡瀏覽書籍,不會被打擾,也只有其他會員看到他們。這種方式給讀者方便,對米爾斯與布恩也有好處,因為他們的初版書的銷售大多仰仗書籍俱樂部。
博姿愛書人圖書館通常每一本書會購買三百到五百本,而阿格西(Argosy)和桑岱爾(Sundial)等批發商更是一口氣買下七百本,再轉售給兩便士圖書館。兩便士看一本米爾斯與布恩,是很多勞工階級家庭主婦負擔得起的價錢,而堅實牢固的棕色書籍也不容易損壞。一本米爾斯與布恩平均借出一百六十五次,不過根據湯頓市(Taunton)一名業者的紀錄,一九三五年出版的《危機停泊》(Anchor at Hazard)共借出七百四十次。
言情小說也為作者帶來財富。很多作者原本也是讀者,讀多了自己嘗試創作。米爾斯與布恩承諾會仔細閱讀創作者送交的文稿,旗下幾名最多產的作家都是這樣挖掘出來的。其中瑪麗.波雪(Mary Burchell, 1904–86)就寫了四十一本小說,每年收入可觀的一千英鎊。如果作品也在女性週刊連載,收入還會更上一層樓。
這份工作獲利豐厚,卻也不輕鬆。編輯清楚表明他們要什麼樣的作品。米爾斯與布恩一名作家曾說,鄧迪市湯姆森出版社(D. C. Thomson,發行《我的週刊》〔My Weekly〕和《大眾之友》〔The People’s Friend〕雜誌的出版商)的編輯控管嚴格,「如果女主角在第三章末尾已經喝下第二杯雪利酒,我就會收到電報,要我『把那杯雪利刪掉』。」
米爾斯與布恩的作家收入豐厚,卻沒有名氣。一般的讀者不會留意他們剛讀完的書是什麼人寫的。他們買書看的是出版社的品牌,不是像芭芭拉.卡特蘭(Barbara Cartland, 1901–2000)這種暢銷書作者的姓名(芭芭拉.卡特蘭是言情小說產業的知名作家,沒有為米爾斯與布恩寫過書)。相反地,米爾斯與布恩鼓勵旗下作家經常更換筆名,以便迴避博姿愛書人圖書館同一位作家的書一年只限採購兩本的規定。
一九六○年代流通圖書館逐漸式微,主要原因在於公共圖書館漸漸對讀者讓步,採購更多言情小說。流通圖書館退出市場(史密斯在一九六一年,博姿在一九六六年),米爾斯與布恩只好調整經營模式,在一九五八年嘗試跨足平裝書市場。這個決定帶來豐碩成果。到了一九九二年,米爾斯與布恩仍然主導言情小說市場,市占率高達百分之八十五。
該公司的平裝書最初是針對北美市場推出,由一九四九年在多倫多成立的禾林出版社(Harlequin)發行。到了一九六四年,禾林只出版米爾斯與布恩推出的書,一九七一年更是直接被米爾斯與布恩收購。到了一九八二年,禾林每年銷售量已經高達一億八千兩百萬本。
一九七九年十二月,美國學者珍妮絲.拉德威(Janice Radway)找上在通訊雜誌撰寫言情小說評論的多樂希.艾文斯(Dorothy Evans),艾文斯介紹拉德威認識她的幾名訂戶,聽訂戶分享閱讀言情小說的體驗,以及言情小說在她們生活中扮演的角色。
對於某些讀者,讀小說帶給她們一種內疚的愉悅感:趁孩子上學時暫時放下家務,忙裡偷閒。另一半通常不喜歡她們讀小說,但在群組裡其他人的慫恿和鼓勵下,她們漸漸變成言情小說的忠實擁護者,對小說的品質也有相當高的期待。
言情小說的情節有一定的公式:思想獨立的女主角遇上不算完美但終究表現出色的男主角。讀者投注可觀的金錢換來逃離生活壓力的難得機會,當然希望自己的期待得到滿足。她們討厭作家或出版商耍花招,比如將不遵循這類小說的模式的書裝訂成標準的言情小說。情節突然改變或出人意表,會遭到譴責。女主角的死亡根本不可思議。美好的結局或許早就注定,但讀者希望女主角與一開始顯得唐突或傲慢的男主角慢慢發展出相互理解的情誼。
為了避免不愉快的震撼,讀者經常會重讀喜歡的作品。有時為了確定新小說適合閱讀,讀者會先看結局。當然,想要偷瞄結局,在圖書館會比在書店老闆不贊同的目光下更方便。再者,如果還沒花錢購買,放棄不合心意的書也容易得多。
如今圖書館已經不再拒絕言情小說,更有網路專文教導圖書館員如何推廣言情小說,比如擺在言情小說區的顯著位置,或特製的展示架。走進任何一家圖書館,都能看到有點年紀的忠實讀者一口氣借幾本外觀熟悉的米爾斯與布恩或禾林小說,下星期再回來換另一批。
文學評論家對言情小說從來沒有好感,或根本不予理會。然而,某個層面上言情小說也代表女性力量的展現。女性讀者本著小說中果敢的女主角的執著奉獻,不畏懼評論家與官方的蔑視,終於贏得非凡勝利。當圖書館意識到,不僅言情小說讀者需要圖書館,圖書館也需要這些讀者,言情小說就會取得最終的勝利。當源源不斷的新書湧向市場,數以百萬計的常客對圖書館的依賴程度越來越高。而圖書館擔心預算縮減,是以由衷歡迎任何持續走進來的讀者。
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圖書館生滅史》,時報出版
作者:安德魯.佩蒂格里(Andrew Pettegree)、亞瑟.德韋杜文(Arthur der Weduwen)
譯者:陳錦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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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本獨闢蹊徑的重要著作中,安德魯.佩蒂格里和亞瑟.德韋杜文探索豐富、充滿劇戲性的圖書館史,既有古代知名藏書,也有如今面臨困境的珍貴公共資源。兩位作者帶領我們認識打造世界知名藏書的古籍收藏家、慈善家和特立獨行的人物,細數科技、意識形態與個人喜好的盛與衰,更揭露某些在追尋珍稀手抄書過程中的大小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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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潘柏翰
核稿編輯:翁世航